时差长,现充忙,不混圈,鲜磕粮。信号不好,网墙很强,咸鱼一只,喜好摸鱼,自给自足,随缘产粮,有生之年,坑定填完,不时撒土,随时被墙,

【枢零】le temps passé荏苒(97)-(101)

好久没更荏苒了,来个超长更,论两个爸爸的子女教育,希望喜欢期待回复。

#( 97)
紧张气息如同张撑到极限的弓弦弥漫在大厦内部。自元老院同血猎协会核心业务合并成立集团以来便一直空缺的席位冷不防突然来了空降总裁。
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历史书上占据了大量篇幅。对血族和血猎后裔来说,‘玖兰枢’这个反复重申于字里行间的名字就像是‘国父’或是现有一切的奠基石,深刻地刻进脑海里,根深蒂固。

纸卷上中立客观的笔墨不乏功绩贡献,此外却不经意地渗透出遮掩不住的暗调东西。
被后人称为‘洗涤’的事件冷酷残暴,半百余位元老院官员自断颈项化作尘土,后续的纯血扫荡更是暴虐决绝。然而,改朝换代的一系列洗牌完成后,让人大跌眼镜地,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不择手段的暴君,对自己,对他人,通向最终目标的道路上,一视同仁地残忍,着实应了那句逆我者亡。

复杂又矛盾的个体,捉摸不定,怎么想也不会是容易相处的上司。

“希望和锥生总裁一样随和…”
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身旁的同伴立刻被水呛到一样剧烈咳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没睡醒吧…锥生总裁随和?”
一摞文件沉重地拍在桌上发出闷响,秘书部部长榛果色的眼转向一侧,严厉地眯着。
“上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拿来嘴碎了?工作都做完了?”

银发执行总裁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只要工作不出岔子,说温柔和蔼也不为过。
依稀记得猎人刚被招回来压阵时的情形。每一天每一天,他日复一日寒着脸完美地处理着支离破碎的残局,一针一线耐心缝补年轻女王因能力不足留下的烂摊子。
不知为何,自现任集团法务的架院加奈(kana)出生以来便在家作为全职母亲和太太辅助作为丈夫的晓,像无业主妇一般浑浑噩噩悠闲已久的自己自荐了秘书的职务。

曾是早园琉嘉的自己深切地厌恶过锥生零,那时候的不成熟和偏见应了一条拓麻在终末之战那句诚实说出口的话,‘锥生君,我很羡慕你,因为你能派上用场。’所谓嫉妒生恨。
已是架院琉嘉的自己再回首,之所以会离开温柔乡站出来,是因为那时她在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了枢大人的影子。准确说,当时片面看到的是那人如同君主临别前夕那种并不在活着的样子。生疏、微妙的距离将他和身边的一切隔离开,像人工智能一样精密运作…

那时的自己自以为是地母性泛滥,擅自觉得孑然而立的猎人像个需要救赎的孩子。
现在看来简直好笑。
无声硬扛着远超过自身负荷的责任,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离君主最近最相像的一直是锥生零。
获救的说不定其实是自己…渴望着被需要,让自身价值发挥出来的那个渺小却自我意识膨胀的的琉嘉。

看上去累得似乎早已麻木的猎人曾说,上司在乎的并不是部下失败的借口。理由怎样都无所谓,关注点,只有任务是否高效完成。
颇废口舌的解释被一个打住的手势和冰冷的言语浇下一瓢凉水。尴尬怔愣中,最初的自己觉得他性格恶劣,毫无人情味…
现在看来,那才是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觉得锥生零和玖兰枢相似的真正原因。
一味容忍什么都不会改变,与其在言语上下功夫,不如背水一战,动手从能做的点滴纠正起…他们的想法那么相似。

“总裁早…”
“玖兰总裁”
身边的属下蚊子见了血一样齐刷刷转向门口,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身着碳色西服的帝王迈着如风的步子走来。笑容很淡,同记忆中一样优雅。

“开场白长话短说,一切如常,准备送到锥生总裁桌上的文件分一半拿给我。通过工作让我认识各位。综上,请继续努力。”

果然很像。

# (98)
“即是说…现有样本确认是两型,没有证据显示直接联系,很可能是独立事件?”
锥生零并指揉着眉心,眼睫掩去瞳孔轻轻颤动。视网膜上仍是平板电脑上大大小小的图形数据残影,烦扰胀眼地闪着荧光。

“可以这么说,个人认为可以直接按独立事件处理。一型概括为基因病毒:反转录病毒进入细胞后,将自体基因嵌入DNA,感染其他细胞复制增值,周而复始,快速恶化。并且,携带者可以将病毒传给后代,并通过体龘液传染。
二型类似于中枢神经毒,操控干扰精神意识。成分和你们拿过来的片剂一致。虽然长期服用沉淀产生依赖可以达到样品的情况,直接注射高浓度药剂的可能性更高。不出意外的话,二型和风早旅以及‘獠牙’组织有关系。”
有点麻烦呢…蓝堂英扶额,瞄了眼同样烦躁的协会长,放了个小瓶在其面前。
“眼药水,要用么?”

连续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硬生生开成了前半场生化后半场神经兼精神科的座谈会,睁眼闭眼都是五颜六色的脑扫描图、DNA双螺旋光斑。
“一型传染源尚未确定,但既然提取出来的细胞样本是DNA病毒。目前能确定的是,病毒可以通过血液、精龘液、卵龘子传播,这样就解释了之前那个夜班L-C护士异变的原因。
似乎对人类和吸血鬼都有反应,像是基因型的变种卟啉症和狂犬病的结合一样。所以那个猎人感染后看起来也跟L-E大同小异。”
状似L-E的病患。究竟是什么人以什么目的制造的?像是滥竽充数混淆视听一样。

药水在晶体上铺开,冰凉地缓解因长时间盯着电子屏过劳的瞳。锥生零敛着眼,静静听着,想到什么似的静静开口…
“蓝堂前辈…那天在医院…我和玖兰背着你做了个实验。假设是和白鹭更那次一样,所以用了血。样本变得十分疯狂,玖兰的血甚至让其中一只挣断了捆绑…这是病毒对血液的应激反应,还是对纯血有特殊反应?”

这就是那天进门有两股血味的原因么…真是浪费…
一个是至纯的始祖之血,一个是混有大量纯血力量的猎人之血…真便宜了那几只没清晰自我意识的‘尸鬼’。
“对所有血都会有应激反应,但是挣断捆缚就…保险起见,你一会留管血样给我。”
金发贵族斜瞥着会议桌上仍然亮着光的屏幕,若有所思地沉眼。对人类和血族都有效的基因病毒,是用什么培养的?本源是什么?
二型的毒又是怎么回事,类似于纯血那种疯狂的毒素,摧毁控制着精神。在纯血仅剩下玖兰家两位的情况下,又是拿什么提炼出来的?

“我说…你跟枢大人怎么回事?”
像是思虑碰壁的自暴自弃,蓝瞳流转,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淡淡的回答让蓝堂英扯了扯嘴角,把粗口咽了回去。
“虽然所有人都期望原本见面就撕的死对头多少能和平相处…你们这也太…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啊,真是麻烦死了,任性的家伙,怎么连枢大人都这样…这也太快了…
根据他千年间对这个人的了解,不辩解就说明坦诚确实有什么…

“谁知道…你反对?”
狂躁地抓了把卷曲的金发,本就在会议中不知多少次被揪扯的发型彻底变成了鸟窝。
“哈?我干嘛要反对…你多大了,爱跟谁跟谁…我又不是你爸…”
敢跟玖兰枢叫板的大概还没出生。两个上司决定的事,哪个敢唱反调…吃饱了撑的找罪受…
这跟嫁女儿的复杂心情算是怎么回事…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怎么看都是两条硬汉子…性格一个比一个糟糕,武力值一个比一个恐怖…哪个也不像自家闺女…
奈砂(Nazuna)小小一只软绵绵的多可爱,还有长得像小赖的眼睛…可惜被个野小子拐跑了…
不知何时撑坐在桌上的银发猎人盯着自己,因药水而湿润的紫瞳看得人毛躁,还似笑非笑地摆着叫人匪夷所思的表情。
“那最好。本来也要说反对无效…”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着嗡嗡打转。
“喂,锥生零。请讲。”
架院琉嘉熟悉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
“总裁,您那边散会了?”
这是习惯,在集团秘书身份使然,一直用正式的称谓。
“嗯,他适应得怎么样?”

漂亮的栗色瞳孔转向一旁,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能够看到褐发男人认真的侧脸。
身旁与秘书部下属交谈的女人红着脸,微笑着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经历中回过魂。
大约半小时前,这名财务部的女同事拿着文件去找董事长汇报关于YOSHITA佳士多地皮的拨款,正欲自我介绍,男人优雅地开口说:“财务部的裏舞梓(Uramai Shi)女士,一直以来辛苦了。”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你上交的文件总是清晰地标明脚注、重点和书签,非常方便阅读,让人印象深刻。”
架院琉嘉轻笑出声…
“似乎已经游刃有余了…您要和玖兰总裁讲话么?”

“不了,让他专心工作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话筒外的女人似乎支吾了一下,捂了话筒似的,微弱的声音有点瓮。
“零君,有个不情之请…事实上小恋刚才打电话来,似乎把学校用的文件落在家里了…今天枢大人第一天交接,秘书部比较忙,我有点走不开。来公司前,你方不方便跑一趟?”

# (99)
角落中独自静坐的银发男人在正午的光晕下沉静如画。他托着额角,拿着一个平板,不时滑动几下。清俊的脸庞上笼着荧光,在眼睫下垂映阴影。
本就是相貌出众的存在,在学院区的咖啡馆尤其吸引视线。

锥生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精英是自己的父亲。
眯了眯吊钟海棠般的紫红色眼瞳,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的另一个身份…血猎协会长。

“抱歉,您等很久了么?”
接到架院琉嘉电话说是父亲亲自来送书本的时候,他是惊讶的,因为那个人向来很忙。似乎从来都没有睡饱过,根本不会有闲工夫跑腿。
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不要紧么…随便派个部下不就好了。
“不久,吃过午饭了么?你想喝点什么?”
眼眶微瞋,瞳孔有些孩子气地闪了闪,现在他更加惊讶了…这是要父子谈话的意思么?竟然会有这种空闲…是因为冰窖里醒来的那家伙分了活么…
瞄了眼对面喝了一半的黑咖啡,青年开口。
“我吃过了。和您一样…浓缩咖啡就好。”

沉默地喝着面前苦涩的深色液体,青年不时抬眼打量对面男人有些充了血丝的眼角。
“父亲,您还好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长交流了…或许是意见不合的第一次争吵,或许是更早之前,从初次被拒绝开始。
“为什么这么问?”
锥生零单手托腮,银匙搅动着杯中的液体。
“您看起来很累。”

浅笑攀上唇角。
“刚赶了长途回来开会的缘故。我没事,不必担心。”
对面乍看像是照镜子的男孩低着头,似乎在望着杯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也是,爱也是,都是想帮您分担的,但是没有机会。”
雪青色的眼微微放大,浅弯了眉眼。其实他知道,自己算是个挺差劲的家长。忙得有点不顾家不说,连基本的交流都频频吃力,常常不知所措。
过早失去双亲导致没有学习榜样么?不,事实上…自家父母那种血猎式英才教育模式,也不会有多大借鉴意义。
真好笑,身边最接近的可参考父辈竟会是黑主灰彦。当然,即使那个人也是疯癫耍宝和残酷冷绝的对半分。

“谢谢。”
沉声开口,淡淡的却很诚恳。锥生零觉得说不定自己勉强还算后生有福,子女都很孝顺,至少,并不讨厌自己。
“恋,学业还好么?”
上次得空坐下来像这样交谈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有些久远了…笨拙地搜索着话题,心想,果然很差劲。
“嗯,都很简单。专业课还比较有意思。但是,学校不会教关于血猎的知识。”

银发协会长微抿了唇,颔首回避炙热的视线。怎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次争吵就是因此而起。
“您要回避这个话题到什么时候?”
果然,儿子像猎鹰盯上猎物一样直勾勾望着自己,咬着唇,期待着回答。
“恋,你是L-B的吸血鬼不是猎人。”
“这算是拒绝么?再一次。”

沉默中,他望着青年失落低垂的眼睑,沉了眼。
“一直没有直接问,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想成为血猎?像血族其他的贵族少年那样不好么?”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哪个教育环节出了偏差导致一个出身为L-B没有继承一丝血猎能力的孩子志愿猎杀同族为生?这正常么?
“我姓锥生,是血猎协会长锥生零的儿子,这个理由不够么?”
像是噩梦成真一般倒抽冷气。
“…恋,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曾希望用锥生的姓氏来束缚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沉思般,青年垂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稍钝,他纠结着手指。
“还是说,因为我没能遗传到锥生家优良的猎人血统,您觉得我不配?”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捏着玻璃杯,指节泛白…
“恋!怎么会这么想?”
其实锥生零并不是多么冷静的人,对于在意的人和事,关心则乱,也会像正常人类一样情绪失控。

果然受到伤害了吧…有些破音的低沉嗓音,压抑着听起来有些嘶哑。
究竟为什么会想说这么残忍的话去撕对方的心…或许因为自身承袭的另一股血液本身就是疯狂残暴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为父亲的男人除了拒绝从来不曾给出明确的原因。L-B…所以呢?从还是孩子起,听了不下七八百遍了。
就没有更象样的理由了么?不是血猎协会长么,不是集团高管么,不是一众吸血鬼的上司么?明明是每天都在令部下信服的存在…对自己,就只会…这样空泛地糊弄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从我还在喝牛奶热可可的时候起,您就一直在变着花样搪塞我。现在,我已经和您一样在喝着黑咖啡了不是么?”

像是什么梗在咽喉堵塞了声道…
“我并不希望你活在我的阴影里。没必要为了我的习惯和观念而改变自己的喜好,扭曲人生目标。”
说一句话,竟然会用这么大的气力。

“小爱,你怎么了?”
玻璃窗外的褐发女生怔怔望着,脚踝沉重,脚步黏在原地,像是被未干透的沥青粘住鞋底,一动不动。
“难不成突然想喝咖啡提神?啊嘞?那不是你弟弟?哇,对面穿西服的银发男人是谁?长得好像啊,恋君的哥哥?”
被尖叫的人类同伴唤回意识,玖兰爱缓缓收回视线。
“论文把你脑子变豆腐了?恋只有我一个姐姐,他要是有哥哥不也成了我哥哥?”

“啊呀…真可惜…好帅的,超有型。本来要是你哥哥就会求介绍的。恋君长得也超对胃口,可惜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根本是女性绝缘体。”
手下握着拳,女孩儿蹙眉。即使是关系再好的友人,她无法向一个一无所知的外界人类解释他们的关系。
呵,自嘲地无声冷笑,或许,与是否是人类无关。她根本无法向任何个体解释清楚。
“别想了,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别犯花痴,走了。快点,穗香,你论文还写不写了?”

像是一瞬间赶路积压的疲惫一拥而上,锥生零抬手唤过侍者,点了杯expresso con panna。空腹喝黑咖对于胃不好的人来说不是好主意,有奶油多少会好些。
“恋,你太敏感了。我喝黑咖啡只是为了提神,与喜好无关。也从不觉得喜欢喝热可可是不成熟点表现。巧克力可以促进大脑分泌五羟色胺,能够让人镇定,减少急躁情绪,带来愉悦和幸福的错觉。低落的时候,我也会喝。”
并不买账的青年摇了摇头。
“您又在敷衍我,故意转移主要矛盾。为什么?在您看来,血猎是独立的种族么?因为我生为L-B,所以今生永远都不可能么?”

像是钟鸣一般嗡嗡地,触动了什么……同玖兰枢曾经在四季島列车上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难道,血猎不是一种职业和立场么?我是L-B也好,猎人也好,哪怕只是普通人类,真的有那么大区别么?”
兜兜转转了千年,钻牛角尖不曾跨越的心结…原来,是那么明显的事…
“您这千年来,一直谨慎小心地维系着治安和血族在人类社会中的平衡。不论是武力、政策、法规还是经济,都只是手段,不是么?如果,这是血猎的工作,那我很确定,这就是我想要从事的职业。真的不可以么?”

试着和恋坐下来谈谈么…
释怀的笑靥浅淡展现于锥生零凝白的脸庞,疲倦像是被冲淡了一样,似乎,没有咖啡也不要紧了。
“我明白了…没有不可以。”
侧头观望着对面,像谁呢这个孩子…这种细腻理智的地方…和长久不懈的偏执之处…
“毕业考试季即将开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难度。您又要转移话题么?”
意料之中,青年扭开了头,有些生气地抿着唇,微微发白。
“不。就像你说的那样,和旧时传统不同,不只武力,不同领域的知识都会成为血猎武器。专心准备应考吧,那之后,我会正面给你答复。”

“锥生总裁…”
“总裁好”
到达办公室的银发猎人穿过走廊,遥望着玻璃墙另一侧凝眉伏案的男人不明显地翘了嘴角。
咚咚。
“请进…零?”
被敲门声吸引注意的玖兰枢抬头,熟悉的冷隽气息,似清淡的白蔷,在门开的前一秒,本能地叫出了那个发音柔和的名字。

“玖兰总裁,就算空过午饭,也不能滥用职权给自己多发加班费的。”
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寿司拼盘。
“一起么?答谢你。”
褐发始祖诧异地偏头。
“谢什么?”
眼中的青年莞尔,春英那般漂亮,逆光站在秋日的艳阳下,银发和肩头上洒了粼粼光斑。
“没什么。”

# (100)
下属陆陆续续地整理桌案,逐个离开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依旧坐在电脑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虽然被架院琉嘉调侃是不是被锥生零强制进行了斯巴达式恶补,上手这么快而顺利的确是多亏了恋人一直悉心记录的交接笔记。
相处中感觉到的点点滴滴在公文的字里行间具现化,无声诉说着千年的成长。
玖兰枢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定力弱,精神不集中,或是容易开小差的类型。然而认识锥生零后,他的自我认知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

或许还在学院夜寮时,就已有苗头。原本在摆弄棋盘或是阅读书籍,却因偶然逃课踱向马厮而经过窗外的猎人分神。不然,怎么每次蓝堂英带头挑事找那孩子麻烦,自己都没错过呢…
也不知暴龘露没有…现在想想,如果过去在浴室反咬一口,是否会更早认清自己的心呢…那样,会很麻烦吧,后续种种…肯定,即使是自己…也下不了手。

心意已定的今日,隔着一扇玻璃墙望着隔壁办公室的身影,就愈发难以全神贯注于公务。比起白花花的屏幕,对面的银白明显更悦目。
起身为自己充了杯煎茶,玖兰枢揉着太阳穴再次垂目于工作。高效多忙一会儿,恋人的工作就会减少,可不能擅自松懈。

阴云匍匐于天际,天空暗了几个色阶,不一会儿便伴着电闪雷鸣下起了雨,在65楼高层,隔着玻璃尤其清晰。
锥生零拿起鸣叫的手机,便于区分,家人的联络簿设置了不同的铃声。选择得很随性,莫扎特的星星变奏曲。
“零…你现在在哪?”
微微蹙眉…错觉么…那声雷在话筒中似乎有回音。
“在集团。爱,怎么了?你听起来…”

“你可以出来一下么?”
颓废的声音不大,混着背景的雨声,几不可闻。
“你现在在哪?”
“楼下”
这种天气?银发青年凝眉,套上外套拿起伞。
“我马上下楼。你找个地方避雨,别淋到。”

咚咚。
“零,进来。”
“玖兰…”
玖兰枢停止了敲击键盘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似乎有些慌乱的青年。暂且放下咒印不说,这孩子很少将负面情绪写在脸上,何况是在工作场所。
“出什么事了?”
冰紫色的视线望着自己,恳切且流露着并未刻意掩饰的焦虑。
“爱打电话过来,现在在楼下,听起来有点怪,我先带她去底商的咖啡馆。大约20分钟左右,你方便过来么?”
微笑着起立走过去,抚顺柔软的银发。被依赖信任的感觉暖流过血管。
“好。一会儿见。”

雨声簌簌,锥生零很快在集团大楼的石柱旁找到了仰头望天的女孩儿。雨水被风携至脸上,沾湿了衣物。脱下大衣搭在对方身上。
“爱,不是叫你不要淋雨?过来,楼下有连锁咖啡店,进去喝点热的。”

就坐的女生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一动不动盯着桌边,发梢滴着水。
“我外套口袋里有围巾,你凑合拿那个擦擦头发。喝什么?我去买。”
“咖啡…latte,capuccino…什么都好…”
玖兰爱侧头望着排队中的银发男人,头上搭着米色的格子围巾,上面还残有那个人特有的气息,一样清冷。英国的奢品羊绒围巾,竟然就这样拿给自己擦头发…
他似乎在打电话。不久便有个像是部下的人小跑着进到咖啡厅递上一个四方的提带。纯血的视力看去,血红色背景,金色的花体字,似乎是个挺著名的意大利品牌。

“给你点的flat white,牛奶比例大一些。这个一会儿拿去换上,高跟鞋穿不惯吧。”
酒红色的圆眼颤了一下,僵硬地笑破了音。
“哈…你这样可不行呢…”
有时商谈的客户会赠礼物,有的是公司名义,有的则比较私人。看到尺码合适,又听说这孩子喜欢,便留下了。
锥生零蹙眉望着疯笑着,手掌挡了大半张脸的女孩儿。
“不对么?我问了琉嘉,她说你是喜欢这个品牌和款式的。还是尺码不对?”

“父亲…”
“冰窟里的…我是说醒来的玖兰枢才是你的父亲,我说过的吧。”
浅淡的声线答得无奈。
“以后就让我这么叫吧…你是我的初恋…不知道吧?”
玖兰爱一边说着,透过指间的缝隙窥望,他看到那人白日见鬼的表情。天际的闪电垂倒在脸上,刷白,像是从恐怖片片场揪出来一样滑稽。

“爱,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过分,竟然说我在开玩笑。”
她轻轻放下手,捧着温热的咖啡杯。
“如果我说…几百年前,我选择沉睡是为了防止自己搞破坏,影响母亲和你在一起,你还会觉得我是在说笑么?”
轰隆的雷响像是劈进了心里,一时间,锥生零觉得自己的脑好像都被电流麻痹了。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虽然一直知道自己不算多么称职的家长…但…从正常家长的正态分布频数偏离出多少才会让义女产生这种错觉?哪里,什么时候…做出了误导的举动…
潜意识不适时宜地想着…出现这种事…该怎么面对玖兰枢…

“不知道。”
“对不起,我…”
“为什么要道歉?你太善良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接受哦。”

银发猎人颔首,头脑风暴般搜索着转移话题的话语。
“你怎么了?今天这么阴沉,可不像你…”
女孩抓着手里的咖啡杯,端起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像是把咖啡当成了酒那样,试图提胆。她捧着手中的杯子…捏得指尖纸一样惨白。
“比起母亲,我本来就更像另一个父亲的玖兰枢吧,原本就没有多么阳光的。只是觉得,开朗点,会更讨你喜欢…很幼稚吧?
对不起…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你很为难吧?
我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父亲也好,什么身份也好,都无所谓…
只是…恋…我昨天路过,看到你和恋在咖啡馆聊天。母亲离开后,你很少,会带我出去…当然,我知道你是为了避嫌。
我知道不应该…但还是会羡慕…或者嫉妒…觉得寂寞
母亲已经抛弃了你……我…可是还是太迟了…”

#( 101)
玖兰爱细语陈述着积压在心中已久的话,像是打开了一层锁,又打开下一层,开启的话匣子停不下来…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都掷了出来…
身后源自纯血的压迫感让她僵怔,张了张嘴,打着颤…
“真残忍…你为什么会把他叫来?”

踱步而来的男人沉眼,借着纯血的耳力听着女生压抑的咆哮。
“爱,我想,零叫我过来是因为,比起他,我才是你血浓于水的父亲。他担心你,所以拜托我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听着冷酷的嗓音,锥生零浅紫色的瞳有些放大,手下扯了下对方的衣袖以示警告。
“玖兰…你…”
玖兰枢拍了下恋人的肩膀,转而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拍着桌子起身的女孩儿。
“坐下。”

女生赤色的眼冒着火,死盯着与自己相仿的红眸,那里面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
“零可以命令我,在过去的千年,担负我父亲职责的是他。只是挂着父亲的名号,你就想要左右我么?”
冷凝的声音不怒自威,褐发男人沉静地坐着,双手交叉撑桌支着下巴。
“玖兰爱,坐下,我也可以改用玖兰始祖的身份命令你。”

干笑几声。
“我们三个竟然这样坐在一张桌上谈话…it's fucked up(太tm糟糕了)”
始祖冰冷地望着撒泼的女儿眯了眼。
“我不认为这么粗俗不符合纯血公主身份的用词是零教你的。”
玖兰爱觉得像是开了闸锁不回去,一时间失控的情绪如同泄洪。
“确实不是,但多少听过别人说。你感到荣幸么玖兰父亲,能够听到我这么罕见的爆粗口。”
叹了口气,锥生零轻声开口。
“爱,试着平静下来。”

沉默地盯着气得浑身颤抖的女孩儿,一点纯血公主的形象都没有。即使是在可能混有普通人类的咖啡馆,那双眼似乎都快要异变了。
“零,你可以去前台点杯热可可和蛋糕么?比起让她更加暴躁的咖啡因,更适合她现在的状况。有劳了。”

眼见猎人离席,玖兰爱更加没了收敛。
“状况?”
“即使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多少给零点面子,不要像打了鸡血一样让他难堪。”
玖兰枢毫不避讳的说辞让女生险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对零……不…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对零…呃…像绕口令一样…”
“因为你和我很像,和你母亲也很像,而且姓玖兰。”
那句不明意味的话源自她的生父,一个被吹捧得如同神的存在。在自己心里却是个不负责任的差劲男人,甚至一度导致自己对所有男性的厌恶。什么冠冕堂皇的大局…

“不过,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谦让的,这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不会跟你抢的。我已经放弃了,很久以前就放弃了。”
玖兰枢好笑地眯眼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洞穿一切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生穿活剥。
“是么?那你为什么不让它烂在心里,反而要说出来给零平添困扰?”
“我…”

年龄和阅历的差距让面前像兔子一样仓皇的女孩儿几乎透明,什么都藏不住。褐发始祖支着头,静静地观察着。
“我本来是放弃了的…真的…几百年前就放弃了。
但是母亲抛下一切离开,抛下了他…我本以为…只要慢慢等,慢慢磨就可以了…不管以什么身份…
可是你醒了……一切都被打乱了。”
女生表情纠结痛苦…浓浓的失落感在言语中溢出来。

“听说过心理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么?”
玖兰枢冷不防开口,借着呼吸的间隙,打断了对方。
“你的状况严格说,叫厄勒克特拉情节。恋父仇母的复合情绪,是女孩性心理发展第二阶段的特点。
在这一阶段,女孩对父亲异常深情,视父亲为主要性爱对象,而视母亲为多余,并总是希望自己能取代母亲的位置而独占父亲。
尤其是,在已知零并非你生父的情况下。

我要告诉你的是,弗洛伊德还对父爱和母爱下过定义。
母爱就其本质来说是无条件的,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她生的孩子。
但是父爱是有条件的爱,其原则是,我爱你,前提是你符合我的要求,因为你履行你的职责,因为你同我的设定相像。你做错了,就不得不承担后果;最主要的是你必须改变自己,这样你才能得到我的爱。
你觉得,自己做到了么?还是说,在他的理想女儿形象上偏差得渐行渐远?

说到底,你的父亲是我。于情于理,零作为义父的职责在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卸下。他可没有义务陪你玩恋爱家家酒。你就不怕,吓跑他么?
更糟糕的是,按零的性格,一定会误以为自己的什么行为给了你误导,而因此自责。这是你想要的?”

被信息量压抑的女生陷入了沉寂,似乎平静了不少。果然,玖兰家的疯子只能靠另一个疯子以毒攻毒。
“零在结账了,你可以做到至少在表面和我维持正常的父女礼节么?如果你不想让零在百忙之中还要过分为你操心。”
深吸一口气,玖兰爱淡漠的开口。
“我知道了。但是不是为了你。”
玖兰枢不置可否地耸肩。

“我有附加条件。”
“哦?”
赤瞳惊讶地转动,小丫头居然敢跟自己谈条件?
“你就可以办到,不需要把零牵扯进来。”
“是什么?”
再次抬眼,玖兰爱恢复了纯血公主一贯的坚毅。
“训练我。只有我和恋快速成长起来,零才不会一直那么累。就算不乐意,纯血只剩下你可以教导我了,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父亲,有这个责任不是么?”
轻笑出声,玖兰枢望着对面。这孩子这种纤细体贴的地方是像谁呢…
“看来至少这点你比你母亲要成熟…好,从你的毕业考试结束开始,由我来栽培你。”


【备注】
围巾来自英国著名品牌Burberry
鞋来自意大利经典老字号Salvatore Ferraga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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